九峰在彭州，名在成都户外。其名矣，非在日照金山、云海飘渺，亦非孤松傲雪、春啼杜鹃之川西高山常景也。

曰：九峰之名何在？老盆铿然答曰：在虐！

庚子五一，瘟神被缚。临邛野驼元老--尘埃GG亲率成温邛杂牌军一十有四，外挂小木兰，攀爬九峰。虽二三弱驴倦态百出，耗9时一刻，亦全部登顶。

是夜，高山煮酒，宿雷音陋寺，睡男女通铺，望长夜银河，共享虐后欢喜。翌旦，寒风浸骨，亦裹衣搓手，观云海日出，留晨曦倩影。后若残兵散作五拨下撤，俱弓身蹒跚，熬二三时辰至红房子。然尽皆坚毅不怨，一路调侃，以成日后炫耀之资。噫，人若有所喜，虐之，反以为乐矣。乐由虐生，虐后大乐也！

又惑曰：虐在何处？老盆声沉色重而曰：在险，在累。

金顶雷音寺3200米，红房子起爬净升1800，地图工具尺里程4700米，总迎坡角30度不少，陡乎？陡也！全程一十三里，吊桥下与祖师殿上两段不足2里斜切，坡稍缓，其余皆直逼向上，步步登高，一无缓脚。其间，观音殿上下6里为甚，山势陡直，望顶落帽，虽植被稀疏，反不见路迹。何也？太陡！大角仰视，为外侧路沿遮挡。

陡必生险，其险有四加一。祖师殿至观音岩，穿沟过脊者三，汶川大震，高岩崩塌，致乱石嶙峋，暗穴无数，稍有不慎则手破脚崴。若遇临崖落石，必成齑粉，此一险也；陡坡梯高，震后变形，有梯毁处，溜沙掩路，极易滑到，一旦滑坠，小命休也！幸有铁丝以佐路人，然下坡亦不敢大意。此二险也；观音岩下一崖边沟槽路约20米，下临深壑，毫无遮挡，触目胆战心惊。余下撤见一妇恐高惊叫，老公牵其面向山壁，方战战兢兢而过，此三险也；

欲上观音殿，必过殿前山脊，脊上10梯，宽半米，左右滑坡，深近百尺，不生一草，本是如履独木，今又震后下陷错位，更为惊险，虽“四驱”开启，犹恐失足。若逢大雨风雪，几人敢过？九段强驴，敢言小菜乎？此四险也。盛夏倾盆，塌方落石，雾笼四野，不辨西东；寒来雪舞，银装之下或石缝，或凹凸，或溜滑，或悬空，或抓扶物朽，无不暗藏死门，去冬即有情侣魂断九峰，户外寒蝉三月。此险中险也。

上九峰，除野兽，不敢言登，强驴亦只可谓爬，中驴四轮驱动，休闲驴则半途而废。何也？千仞云端步步登高，累之极，时之长，气之馁。此三者，俱为仙人板板，分徒友为三六九段之规尺也。

吊桥始至祖师殿3里，虽梯步并无毁损，然陡坡直上，可算下马威，无知者一鼓作气，到殿即歇，休闲驴是也。此后10里至金顶，乱石、塌方、溜沙、刀背、临崖靠壁列队而来，海拔2000之上，腿无力、气喘粗、臭汗冒、心狂跳、眼昏花等八般苦难，蜂拥而至。

或有崩塌巨石挡道，必屈尊弓腰，面向悬崖，钻石缝惴惴而过。观音殿以上，海拔3000，一步分三脚，如镣铐捆缚，万般艰难。正是“三步一徘徊，五步一停顿， 孔雀不想飞，身心俱疲惫”。无奈处，或靠坎倚树，或席地而坐，不催不挪窝。甚而天为幔，地为床，顺势一个美人躺，午时三刻鼾声响，满脸风尘画异妆。当此之时，为师为父，为官为宦，为商为贾者，颜面皆成粪土。此中驴是也，若吾与尘埃、光头儿。

至倒数四公里标志处，坡三丈有余，梯步全毁，经年累月，早成溜槽，无处搭脚。必四驱开动，手抓铁丝，一脚着力，不待重心落定，须即刻用手借力，向上攀爬，移重心于下一脚。不然，必匍匐下滑，重启坡道起步。更有石崖临空，凿刻窄步，左右无依，谁敢直立恣行？若川高、平淡之强驴亦须铆劲小心上爬，况年高与街娃儿乎？是故强驴亦只谓爬。

山脚餐馆主妇言，金顶18里，强驴小时三，中驴五，弱驴八九十不论。此行15人，9时半起徒，近午至祖师殿。上至横切斜路，余与尘埃已殿后，骄阳正盛，人亦倦怠。呼前队，唯光头儿应声，耶？终是老当不壮也。爬至观音殿歇息，三点一刻。挡中央川高平淡踪影不见，众曰，已捷足先登。问庙人，答曰：再3小时到顶。众闻皆面露愠色，吾策曰：勿惧，酉时方暮起，登顶即牛人。尘埃光头儿已力歇，戏言欲回转麻将，吾浪声戏曰：汝户外一世英名，今岂毁于九峰乎？至慈航普渡亭已5时，海拔3100。见金顶近在咫尺，瓦当可见，立时鸡血浑身，似天宫捷足可登。挡中央返此挈妇背包，言两点三刻登顶，川高平淡四点。赞曰：真神兽也！又三刻，迈512巨震裂隙，爬陡坎，上得金顶。东北环顾，九峰排列，巍峨高耸，主峰太子城风骚独领，手机揽胜，水墨入画。

稍后，光头儿方收尾拄杖摇摆而来，满面倦容，强装欢笑，时6点20矣。

掐指此行，未出“野兽”，只强驴耗时五个半，中驴又一，弱驴七八九不论。九峰之虐，果不虚传。若使夏雨冬雪，登顶者必不逾半，极力而成者，又何止多一时辰也？嗟夫！九峰因陡而生险，因险而生疲；因高而生累，因累而生倦。然则上九峰者，户外人皆竖 指以赞，终以为豪！。

老盆曰：身疲心倦，乐此不彼，是为虐乐也！虐后登高，看云卷云舒，叹逝者如斯；观玉宇浩瀚，穷千古春秋。虐之盛也！

2020.5.12于临邛滨水陋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