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重装徒步|格聂牧场新线,走完回来想退坑。
相关轨迹:格聂牧场➕C(不经过夯达)
1
格聂,从入坑重装徒步以来,耳闻了两年之久的地方,终于在今夏完成了夙愿。
可还未走完第一天的行程,我的徒步生涯似乎遭遇了滑铁卢般的重击,并让我产生了终结的想法。
格聂牧场线,看来还是小瞧了她的难度,高估了自己的能力。

前阵子刚有群友走完了格聂牧场新线,说景色比传统牧场线更优美,人也少得清净。所以,我们也跟风选择了这条新线。
线路攻略丝毫没做的我,手机里揣着一条40km的轨迹,就带着从未试过高海拔重装徒步的亲队友出发了。现在想来,这趟行程最庆幸的,就是带了他。不然,我的下场大概只有四个字来形容——“死”得邦硬!

这四个字绝无夸张,全是我们落单掉队,在毫无路迹的横切路上下攀行的真情实感。若身边没有一个亲密且有判断力的人,在前路难行又即将天黑的状况下,带领我走出升天,会遭遇什么,真的难以预料。
2
每年七八月,是户外人扎堆欣赏花海的日子,而格聂的花海早已盛名在外,不管是自驾、骑行、摩旅、轻装徒步、重装徒步,格聂总不会让你失望。

七月初便着手计划,早早做着各方面准备,唯独漏了路线。原计划是走完格聂牧场新线,再走川西海子天花板亚莫措根。可格聂这三天的波折,彻底浇灭了大伙的雄心,亚莫措根的计划只能作罢。
DAY1:从500米天府平原(成都)到4000米的天空之城(理塘)
理塘,五年前因丁真爆红的“世界高城”,如今普通人想踏足,可选择的方式仍然少之又少。
没想到,自高中毕业后,再也没坐过超过5小时大巴车的我,结结实实遭了回罪——13小时硬座大巴。

图注:车窗外的景色
当我来到成都新南门客运站,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机油味扑面而来,幼时跟着父母长辈,乘坐卧铺大巴车经历吐得天昏地暗八九个小时的颠簸,从小县城赶往大城市的记忆便涌上心头。
在如今飞机高铁盛行的时代,硬座大巴车的出行方式,简直是一种“复古式折腾”。直到晚上入住理塘,躺在酒店床上,仍有一种飘飘然脚不落地的眩晕感。放心,那不是高反,仅仅是“13小时大巴摇晃后遗症”。

图注:发夹弯路
而分不清是大巴后遗症还是高反的队友,整晚揣着血氧仪反复测量,开着酒店的氧气睡,生怕夜晚无声无息“交代”在这儿。还好,虚惊一场。
DAY2:14km处的营地不够赞,再走5km如何?
第二天清晨6:30,等不到酒店早餐的我们,我们便挤上面包车往徒步起点赶。车辆越驶越远,才看清“天空之城”的全貌。一块硕大无比的平坦之地,被一圈山头包围着,云朵压得极低,理塘腹地与天相接,朝霞亦变得不再遥不可及。

图注:出发定妆照
3小时后,我们一行8人抵达下则通村,在村里简单吃过早饭后就出发了。沿着机耕道没走远,一片金黄花海突然撞进眼里——格聂的花海盛宴,就这么毫无预兆地铺开了。
连绵的草甸上,花海一眼望不到头,心底的辽阔与舒展难以言表。可没等沉醉多久,没完没了的上坡就挨个“干翻”了大伙的激情。

图注:金黄色花海
藏民摩托车突突驶来,像一把钝刀,瞬间戳破了大伙本就不坚定的坚持。有人托走了背包,有人连人带包都让车拉走。我站在4600米垭口下,还硬撑着想自己走,没爬一半就悔得肠子都青了。

图注:翻4600米垭口中
因为,第一次高原重装徒步的那种感觉又回来了,沉重拖沓,走十步歇五步,心率突破不上来,每一步都磨人。看着队友一个个离我越来越远,内心焦灼了起来。
在这半山腰上,上哪有 “天降摩托” 的好事?硬着头皮翻过了一个又一个小山包,终于在快到下坡路时拦到了摩托车,丝毫不顾路人的劝说,坐上摩托车一骑绝尘抵达了日照金山营地。一到营地,便遇到老熟人,开口直呼”走崩了“,”背了五十斤,太重了“,”坐摩托车到的营地“……

图注:走错路穿灌木中
一边与老熟人寒暄,一边等着队友们陆续抵达营地,时间已经来到下午五点半。本以为今天的行程结束,可以在这里蹭着别人的西瓜和番茄炒蛋,舒服地安营扎寨,可队友们不满此处的喧闹环境和水源不便,告知继续往前2公里,有更好的选择。我们信以为真,懵逼地走了一个两公里接一个两公里,通过对讲机一次又一次check营地,然而我们以为的”到了“,始终不是终点。

眼看天色渐暗,冷风忽起,远处的乌云瞬间聚集,闪电把天空划出一道口子,仍然行走在山脊上不知落脚何处的我们,彻底慌了。本就状态不好的我,带着第一天的”大姨妈“,在经历了超负荷行走后,我的嘴巴开始发出有声的抗议,怨念队友不顾他人死活的选择,我的膝盖也终于第一次发出了无声的抗议。
虽然对讲机里一直传来队友的引路声,可我逐渐丧失了今天能走到目的地的信心,而对于身体的担忧,自我能力的质疑,也侵蚀了我对徒步的热爱。甚至冒出“我的徒步生涯还不到短短两年,便要因此殒命了吗?”的狐疑。

但是造成这种后果的原因,难道不是因为自己在行前没做好能力评估和路线攻略吗?
离完全天黑不到半小时之际,终于听到了有如救世主般的发动机声,两辆摩托车从山脊上冒出来,反复沟通确认了营地大致方向后,我们终于在大雨落下前抵达了营地。
DAY3:无路迹上下横切路,体能耗尽心态大崩!
折腾了一天,我和队友扎好帐篷,倒头就睡,连晚饭都顾不上。
第二天掀开帐篷才看清,昨晚的营地藏在一小片黄色花海里,六顶帐篷散落着,河流从旁边哗哗而过,却完全没有打扰昨夜的疲惫。相较于人群聚集的日照金山营地,此处兴许是非常完美的选择。虽然走得跟腱和膝盖疼痛异常,但经过一夜休憩,昨天的窘迫经历似乎又无所畏惧。

想着昨天多走了五六公里,今天该能轻松些。没想到,第二天的路比第一天丝毫不逊色,而且尤为更甚。
上午十点收拾妥当出发,半小时后经过新冷古寺,大家伙停留补给,并且纷纷赞叹3元一瓶的可乐非常良心价,时下正逢少林寺方丈的新闻,再看藏传**的“悲天悯人之心”肃然起敬(主要是没高价赚取旅人的钱财)。

图注:新冷古寺
吃饱喝足,又踏上行程。别说,中午多吃了几口人间的饭菜,爬坡也更有底气些了。从新冷古寺后的树林穿出来,眼睛豁然开朗,草场绿野无垠茫无涯际,云朵皓白如棉浓如絮团,眼前的景象有一种闯进Windows壁纸的不真实感。

耳闻一两句其他徒步者的好奇之语:“他们怎么向上走呢?”殊不知就在此处,我们的路线与传统牧场线分道扬镳。
一路缓坡向山脊而行,去往夯达方向的徒步者被我们渐渐“踩”在脚下,而今明两天的主角也逐渐登场——格聂峰。

图注:渐渐露出脸的格聂峰
格聂峰是格聂山的主峰,地处沙鲁里山脉中段,海子山南端。海拔6204米,是四川第三高峰、康南第一峰,其周围分布着大面积现代冰川,冰川面积广阔。
从远处眺望,格聂峰被众多雪峰簇拥环绕,宛如众星捧月。海拔 5807 米的肖扎峰、海拔5780米的克麦隆峰等,它们与格聂峰相互呼应,共同勾勒出气势磅礴的雪山群。在这片雪山的世界里,格聂峰以其拔地而起的雄伟姿态,成为当之无愧的王者,俯瞰着世间万物,守护着这片神圣的土地 。
而当我们如此之近的与格聂峰相对,却无论怎样都拍不出他的雄伟之姿,直到出山后乘坐在返回理塘的车上,才看清她万丈平地起高楼般拔地通天的壮阔。

图注:格聂冰川
怼脸欣赏完格聂峰,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今天地狱级难度的横切路,当然,对于我这种菜鸟来说,“地狱级”肯定略有夸张成分,可那会儿的煎熬是千真万确的。
现在回想,这段路究竟难在何处?其实,就其线路特点来说,无路迹、反复上下穿梭于巨石、灌木、沼泽间,我们唯一的救命稻草是严格按照轨迹自行找路,仅此而已。
但是在这一两公里的横切路中,它的难度不仅仅在于其线路本身,更多在于自身体能的耗尽、能量枯竭,时间一分一秒流逝,我们的行进异常缓慢。加之不远方有一大群不知名的鸟儿,在不停盘旋徘徊,甚至以排空而至之势从我们头顶飞过。而完全暴露在山脊上的我,心底被群鸟的架势激荡起阵阵恐惧,生怕它们看准时机,群起而攻之,将我们啄杀于此。

各种滋味搅在一起,心理防线彻底垮了。我跟自己说:投降吧。
时间逼近傍晚7点,内心只剩一个想法:今天无论如何到不了营地了,赶快找地方就地扎营吧。
好不容易在穿过山坳时,看到一片带水源的沼泽地,但被亲队友理性Pass。他看着崩溃到无以复加的我,也只能一个劲儿鼓励催促我快走,并承诺找到更合适的地方后马上扎营休息。
终于,穿出那片沼泽灌木丛后,有一片干净平整的草甸,但没有水源成了一大问题,我的饮用水已然见底,队友还有500ml饮用水和一瓶可乐,仅凭这些,撑不了多久。

我恼恨地责怪他,不仅阻止我在水源地扎营,更阻止我接水的想法,这下真是“山重水尽疑无路”了。愤慨不满的我,折返而行,想回到水源地打水,至少今晚甚至明天不至于渴死。但向前走了几十米后,看着来路的密丛,却步了。“好不容易从密密麻麻的林子里钻出来,又进去重来一遍不是自讨苦吃吗?”内心的恐惧感将我逼退回去,此刻没有第二条路可选,那继续向前,是唯一的办法。
虽然“山重水复疑无路”不尽然符合我的当下情景,但“柳暗花明又一村”让我切实体会到“绝处逢生”的喜悦。
重新整理情绪,收拾心情,平复呼吸,再次踏上行程。没走几十米,翻上山脊,一条宽阔的河流在山脚下奔腾,欢喜雀跃的我立马来了精神,一马当先带领着亲队友从树林石海中穿至河边。而早已被折磨得丧失理性分析的我,压根没反应过来,过了河,就是我们今天的目的地——笑基隆帐营地。

图注:笑基隆帐营地拍到的星空
对讲机里,河对岸的队友们发来信息告知其扎营位置,虽与队友们仅咫尺之间,却横跨了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。
湍急的河流自上游奔涌而下,如脱缰的野马。遇上河心突兀的巨石,翻卷起的水花在石头周围搅出沸腾的漩涡,哗哗的水声震得两岸草木都似在颤动。
我们像没头苍蝇一般在岸边上下打转,试图寻找合适的过河点,可河水里的每一朵水花都发出轰鸣般的警告,让我们不敢下脚。十分钟后,队友从山坡上下来打水,并示范了过河位置,我们这才放松警惕,纷纷脱鞋退袜,让冰冷刺骨的雪山之水,给波折的一天,画上了个哆嗦的句号。
DAY4:走散失联的队长,气急败坏的队员。
当新一天的第一缕阳光,照射在正对面的格聂峰上,我们的行程也渐近尾声。
而昨天说好带着西瓜,坐摩托车上来与我们汇合的队长,至今未见踪影。我们剩下一行人,一边踏上最后一天的行程,一边开始各种担忧揣测。
“他到底去哪了呢?”
今天的行程总体来说还算轻松,10公里路程,爬升450米,除了有一段无路迹野穿林子路,一切都挺好。尤其是一直被我们围绕着的格聂峰,每每看到一处绝美机位,便要停留疯狂拍摄。

4小时后,当我们从最艰难的林子攀爬出来,看到远处的终点马路,也预示着我们的格聂行程即将结束。踩着远处飘来的雨丝,与其余队友汇合,但我们的队长却失联了。
下午1点30分,一直联系不上队长,我们只好先坐上包车往理塘方向走。原计划接着去亚莫措根的行程,大家也失去了兴趣,只能取消。坐在车上的大家,纷纷推理断案起来。
“他的手机会不会被偷了?一直联系不上人。”
“他昨天乘坐摩托车,会不会出交通事故了?”
“他会不会在前面的夯达营地呢?我们先去那找找看吧。”
……
经历了各种推理揣测,又在夯达营地找了一圈无果,失联已经超过24小时,大家对队长信号奇差的联通手机又不带对讲机的行为,担忧之余愈发气愤,纷纷吐槽、发誓赌咒般地说:“下次再也不和他一起走线了!”

一小时后,队长总算在群里冒了泡,他到终点惹迪了。我们赶紧抓住难得的信号与他通上话,告知了我们已离开惹迪抵达则巴村的消息,只好让他找个车过来与我们汇合。
等着等着,又是一个多小时过去了,一个个脖子伸得老长,站在马路边苦等无果。再次联系不上人后,大家都已失去耐心,决定继续前行。幸好在司机未开出多远队长联系上了我们,接上人后各自沉默不语,大家都沉浸在此番波折的余怒里。
后来询问队长得知,他昨天坐摩托车到了笑基隆帐营地,全然因为他扎营的位置并没在轨迹上,离我们几百米远,他又没带对讲机,手机更不中用,压根也联系不上我们,所以只好错过了。
尾 声
我们的车辆驶回理塘,车窗外的“天空之城”跟来时判若两城,厚重的乌云环抱着她,闪电在低空中劈成一个“人”字,暴雨冲刷着车窗,此刻再看那连绵的山影,模糊又灰暗。
看着眼前的景象,陷入回望中。
这趟格聂之行,与其说是一场花海盛宴的奔赴,不如说是一场与自我极限的惨烈博弈。出发前对格聂的浪漫想象,终究被13小时大巴的颠簸、4600米垭口的窒息、横切路上的绝望一一击碎。
那些曾让我怨念丛生的瞬间,队友坚持赶路时的固执、横切路上群鸟盘旋的恐惧、找不到水源时的愤懑,如今想来却成了最锋利的刻刀,把“敬畏”二字深深刻进了心里。原来户外从不是一腔孤勇的冒险,而是对自身能力的清醒认知,对自然规律的绝对服从,以及对同伴信任的全然交付。

至于“终结徒步生涯”的念头,早已在回程的车上被余晖吹散。或许未来不会再轻易挑战超出能力的路线,但那双曾在泥沼里沾满草屑的登山鞋,定会在某个清晨再次被擦亮。
这趟旅程,没有圆满的句号,只有未完待续的省略号。而那些在高海拔上喘过的气、流过的汗、掉过的泪,终将化作底气,支撑着我走向下一片山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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